抗战时期小榄沦陷 “七七”卢沟桥事变后,日军向中国发动全面的进攻。小榄沦陷前,日军飞机曾6次低空侦察、轰炸和扫射小榄。 1937年9月9日上午7时许,日机两架轰炸镇商会、大涌湾、大石街何茹山祠、王成涌尾等处,投下炸弹多枚,炸死7人,炸毁民房10多间。9月26日,日机三架,在沙口水道上空投弹,把中国军队“江大舰”炸沉。 1938年6月间,日机两架,空袭一次,投弹4枚,炸死16人,伤28人,炸毁房屋9间。 1939年,日机先后两次空袭中山三区,出动战机四架次,共投弹13枚,炸死8人,伤6人,炸毁铺户7间、葵棚1座、码头1座。在日军先后侵占顺德容奇、新会、江门等地时,来往于江门的日本战舰,每天上午八时许在莺歌嘴海面上先后向镇内六耳楼、中榄楼、凤山侧、晚市、低沙庙、永宁细社、忠心巷口、蓝田坊、区立中学、华光后街等地炮击,死伤数十人。日军迫近小榄时,镇内关门闭户,商户和居民纷纷走向农村躲避。是年,被日军炸死、杀死的同胞共43人,焚毁屋宇253间。中山赈济会给予三区死难同胞等共赈恤国币2960元。
1940年,位于大石街的六耳楼遭日军炮击,部分“耳”被炸毁。(图片来源:《中山市小榄镇志》)
1940年初,进驻小榄的第四战区第一游击纵队和挺进第三纵队也跟随国民党中山县党部和中山县政府撤退到鹤山。 3月14日下午一时,日机三架在四圣宫上空盘旋,并投弹6枚,炸毁民船着火焚烧,一些水上居民被炸死。九洲基第一桥头,一些小贩和居民被日机机枪击中,鲜血淋漓,头颅爆开;旧桑圩、高文塔、镇塘等地也遭日机袭击。据统计,当天下午日机炸毁店铺40余间,烧毁桑圩大棚一座、民船6艘,炸死17人、伤38人。
1940年3月15日上午六时,天刚微亮,日军登陆小榄。
日军南支派遣军南郎保提班,由第一埒、沙口、米步滘、蚬沙等方位分别向镇内炮轰,900多名日军用机枪作掩护进入小榄。在车公庙街枪杀中医师潘子云,在永宁杀害一个姓梁的青年,在孖蒙沙杀害一个农民,在大南庄杀害机器工人谭耀。在高文塔附近用手榴弹炸死刘侣初、刘泳农、何耀庭3人。在三区古镇及其他地方还杀害40多人①。 ①参见中山市档案馆民国时期档案目录号3,案卷号178《中山县政府第三区署令饬将日军在华暴行暨 被害者姓名年籍调查表》第1~24页。1960年编印的《小榄乡土史料》“帝国主义侵略惨史”。
日军进入小榄后,占驻下基直街民房和在大庙前已停业的“桂香酒家”(即沦陷时期开业的“榄镇酒家”址),内设立司令部,并在飞驼山、凤山、圆峰、沙口码头等地设分部控制小榄各要道和战略据点。十多天后,日军司令部移驻沙口蚕丝局内改设警备队部。乡民凡路过日兵哨位或在路上遇见日兵,必须向日兵鞠躬,否则被毒打。更甚的是有些市民被日兵抬起掷落地上(称“挞生鱼”),掷至头破血流,手足骨折。遇见日兵人们便狂奔逃避,如被日军发现捉住,则施以“灌水”、“放飞机”等酷刑,甚至被枪杀。在镇内焚烧房屋、居民物资不论贵贱,抢掠一空。第十坊“何耀合”店、泰宁李氏屿山祠附近住宅、沙口一带民房都被日军烧毁。 同年,桨橹业霍日余、杜泽和李乐富等3人组成地方维持会,替日军颁发“良民证”,并联络小榄商会会长杜善如、国民党三区党部书记梁烈强、绅士何印川等人以应付日军的需要。 1941年冬,梁烈强受日军指令“凡水上居民一律要交纳船牌费”,这一命令当即遭到水上居民的强烈反对,于是,日军把不领船牌的30多艘民船强行集中在小榄高文阁三叉荡内,淋上汽油焚烧,这一暴行激起了公愤。 1942年10月10日,下基市商人卢卓林、陈海筹、袁河清、周二九、张国先等5人,因在铺内仍然使用大洋(国币),而不使用日本军票,被日兵捉拿捆绑押至沙口杀头。 日军沦陷中山三区期间,屈仁则与谢云龙合伙组织“仁龙公司”,从事香港、澳门和内地沦陷区往来贩运棉纱、汽油、食盐、烟叶、枪支弹药等。1940年5月,以中山县警察局侦缉组长梁新,在三、九区与黄圃草塘的地方武装团队结合,成立的“民利公司”,对三区人民敲诈勒索,横行霸道。无论老幼,偶然取人一果之微,即不分皂白,抓着就“放水灯”(绑着抛入大海浸死),以“乱世用重典”。谋杀亲夫、劏卖人肉、拦路抢劫、买凶杀人等骇人听闻案件,仍层出不穷。 “民利公司”在三区包烟庇赌,勒收规费;武装贩运商品;强收禾票及“保护费”。早晚两造禾稻黄熟季节,“民利公司”便派武装人员向农民勒收红黑禾票,由“挺三”纵队出布告征收“抗日自卫”费(称为红票),每亩征收30、50、100,甚至200斤谷不等。在河涌设“卡”收“行水”,凡来往船艇要到“民利公司”挂号交“抗日自卫费”,甲等船每只200港元,乙等船100港元,小艇25港元,否则开枪扫射。 1940年10月, “民利公司”高恒等百余人,由米步滘方向分兵三路进入下基,在草阜涌至沣亭祠及下基直街一带大肆抢劫,遭殃者百余家,其中,以“三益”杂货店损失最严重,除洋货、生果、饼食类均被洗劫外,还掳去周家政的媳妇及小孙和一个女工人。洗劫至深夜一时才离开下基,临走声言:“明晚再来。”翌日,乡民向驻扎在莲塘街”翠峰刘公祠”内广东省保安处118团投诉,迫使118团晚上派出侦缉人员到下基一带加强巡逻。但当遇到“挺三”人员时,侦缉人员便逃散,使下基一带商户再遭洗劫。 国民党中山县三区区署及其豪绅马弁,每年武装向三区农民迫收田赋、地租、抗日自卫费、锹涌费、娱乐捐、烟饷、自治建设费、保甲费、附加费、警捐、烟酒税、门牌费等。还在水陆交通要道设关卡,对来往船只、货轮、客渡等勒收保护费,地方实力派各霸一方,造成小榄社会混乱,盗贼横行。 小榄是沦陷区,周边受日军封锁,开平、鹤山及西江一带的货轮运输必经小榄才到港澳,而港澳运往内地货物,也以此为转驳,是各地商人买卖货物集散地。日军驻在镇外,市内一直以“国币”为单位,日本发行的军票和汪伪政权发行的“储备券”不流通,小榄商业形成畸形发展,下基观音庙一带,屯积着西江杂货(如豆类、桐油、果类、三鸟、猪、薯等)和港澳各种物资;十二桥一带故衣旧物摆满街道。镇内广设赌场和鸦片烟馆、酒馆,土霸们说:“无烟赌,无繁荣”。番摊、牌九、麻雀、字花、白鸽票,甚至香港马票、澳门联榜也在小榄设代售处。 晚市、鸡鸭市、东庙市广设赌场、当铺、“娱乐场”和“谈话室”。还有“女招待”由于生活所迫,流落酒楼、烟赌场中,给上层人物公开玩弄。 时逢灾年,乡民便求神拜佛,抬菩萨游行。豪门势族借“开光”为名,敛聚民财,镇内形成星罗棋布的贫民窟。民国时期,蓝田大街(俗称“棺材街”)是小榄镇最大的贫民窟,杂居着395户880人,富裕户只有43户,占9.18%;而极端贫困户有352户,占90.82%的人从事仵工、看山、吹笛、抬亭、轿夫、理发、堂倌、收买佬、清道夫、倒屎、补镬、打更、擦鞋、看风水、占卦、算命、问卜、梳头婆、和尚、媒婆、喃呒佬、小贩、什工等132种。1940年至1949年的10年间,蓝田街死亡、失踪、逃荒、卖儿女等710人,成为小榄居民生活缩影。 1942年,小榄灾荒连年,粮食出现恐慌,米珠薪桂,3月27日,每元买米四钱重。沦陷前广建糖厂,鼓励农民把大量禾田改种甘蔗,小榄大米不能自给,沦陷后,“暹逻”(泰国)大米及洋米不能进口,而出现粮荒;外地商人在镇内买卖货物,粮食经过商人炒卖炒买,使米价剧涨;从顺德、新会、开平、台山一带逃荒到小榄的人与日俱增;小榄米商范公益等人囤积居奇,操纵米价,控制小榄粮食市场,致使米价一日数变,商户贴上“目下一言为定,转眼时价不同”字条,1943年3月下旬,上万人家破人亡。有一首民谣:“千记万记,民国三十二,一元买米三钱二,饿殍遍地无人收,万人坑内尸重叠”。 1942年5月,挺三纵队第一大队大队长、永宁乡乡长谢云龙丧母,举丧致祭7天,有僧道尼、洋乐队、中乐队等,送殡队伍从拱桥头至新市游行大小二榄一周。 正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成为日军沦陷时期小榄社会现象的真实写照。
白须土地 建于明朝中叶,位于小榄镇新市路(原百寿街与车公横街交汇处)。 乡中人重男轻女,生下女婴,未及周月,写上出生年月日时系于衣上,抛弃于白须土地,欲想有善人收养,又因乡中未有育婴堂,抛于此地,任其生死,此陋习残忍。乡中有识之士,纷纷向当局提出严加禁止,曾一度稍为收敛。 小榄沦陷期间,连年灾荒,米价飚升。穷苦人家因生活所迫,无力抚育儿女,而又不忍心将孩子活活饿死,便于更深人静时,将婴孩遗弃于庙内,希望有人将其收养,以求放生,也有无儿女者,将弃婴抱回家中收养。于是,白须土地便渐渐成为穷人弃婴的放置地。 放置白须土地的弃婴,除小榄外,还有古镇、曹步、海洲、三沙、四沙、东凤等地的贫苦乡民儿女。被弃婴儿,有些虽不能走动,但会呼爹叫娘,在地上爬行,作为父母不忍离去以致泣不成声,晕倒在地。整条街充塞着婴儿凄凉饥饿的嚎哭声和父母们离别的哭喊声。 弃婴与日俱增,任其自毙,每日尸体有数具,历时数月,因饥饿而死者无法估计。
难童院 日军沦陷小榄后,粮食严重奇缺,民不聊生,弃婴遍地,1939年7月,袁带、屈仁则在某项税收中拨出部分经费与善院合筹,向海外侨胞及乡人“劝捐行善”,在蓝田街(原中山三区中学校址)创办小榄难童院(俗称孤儿院)收容孤儿,院长卢励吾。开办时有难童600余人,工人4个,教师3人,医生1人,凡进难童院儿童,大都饿得奄奄一息,皮黄骨瘦。伙食拌以杂粮,因荒年粮空,缺医欠药,每天都有难童死亡,最多一天死去10多人。 1943年冬,难童院停办。停办前将难童分批处理,第一批把十一二岁儿童送往曲江,再由曲江转送到广东省难童院(由广东省主席李汉魂夫人吴菊芳主办),第二批送往鹤山沙坪难童院。
万人坑 小榄沦陷时期,灾荒连年,小榄地区人民饿殍满途,弃婴遍地,出现妻离子散的惨景,每天从白须土地、难童院及各街头巷尾,祠堂门口饿死的难民尸体共数十具,都送到大榄万人坑掩埋。 一些市民为了生活下去,典衣当物,买家私,拆屋卖料所得零钱买米,典卖已尽,便只有搞瓜子菜、野菜、树皮充饥,宰食婴儿,图延残喘,野有饿殍,满目疮痍,不少饥民在街上乞食、流荡;每天早上,祠堂门口,街头巷尾,尸首满地,1942年农历三月下旬某日,是饿死人最多的纪录,一天内,就有路尸108具。从白须土地、难童院搬出饿死的弃婴,由善堂雇人在大榄城隍庙对开“发疯墩”,挖一条大坑,抛尸入内,重重叠叠,到晚上才用泥掩埋,明日搬来尸首又照放在这个大坑里,晚上又再用泥盖上,隔天又再放尸下去,直到放满,又另掘一坑,照样办理,人们称这里是大榄“万人坑”。 大榄万人坑在大榄飞驼岭西南边,是永宁到螺沙这条围坝边方圆六七亩地的荒凉地区。挖大小泥坑120多个,每个泥坑掩埋数十具尸体,环境阴森荒凉,尸水横溢,臭气熏天。这块荒地还另挖大坑10个,分天、地、玄、黄……等排列下去,每个大坑可埋葬百多具尸体,大部分尸体都没有衣衫穿,一死下就被捡去,有的尸体肿胀发臭,有的还未断气,也被扔到坑里。据统计:在沦陷期间,大榄“万人坑”共埋葬尸体两万多具。 小榄“万人坑”,成了小榄人民在沦陷时期的血泪记载。
文章摘自《中山市小榄镇志(上册)》
来源:YOU 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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